我叫张大伯,已经退休在家五年了。这五年来,我和老伴李清相依为命,儿女都自己成家立业了。每天我就在家里看看报纸,晒晒太阳,?活规律而简单。
我退休前在一个学校做保安工作,工资不高,但勤勤恳恳工作了三十多年。这些年我都会把工资优先满足家里开支,剩下的就存入退休金账户。虽然存得不多,但是这五年积累下来也有七万元了。这七万元是我毕生的积蓄,想留给儿孙们未来生活用。
这个想法一出现,就让我精神为之一振。我激动地跟老伴李清说:“老婆,咱退休这几年在家也没事做,不如我用掉退休金,我们一块出去转转!我找了一些旅行团,先去长城,然后去西藏,最后去云南、张家界这些地方转一圈!就当度晚年嘛!”
李清一听我要用掉所有退休金旅游,脸色立刻就变了:“你糊涂了吧!就剩这七万块钱了,花光了以后咱们要靠什么过活?房贷还没还完呢,孙女上学也要花钱,你这样我们连正常生活都困难了!”
我争辩道:“就旅游一次嘛,这辈子的心愿,以后都不一定有机会了!花掉点儿钱又何妨,咱们活着也不能天天省吃俭用嘛!”
“不行!这退休金必须留着以后用,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需要!”李清认定我一时冲动,死活不同意。
我也来了脾气,争吵了几句,两个人都把声音提高了。李清说我毫无家庭责任心,我也觉得她死板固执,完全不能体谅我的想法。争吵之中李清忽然把门甩上,到楼下乘凉去了。
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,又惆怅又生气。这么多年我默默无闻工作养家,就想让自己在有生之年实现一个小小心愿,老婆却丝毫不理解我。我越想越气,越想越觉得必须旅游一次,不然这辈子都会后悔!
看着李清走掉,我有些后悔我们吵得那么厉害。我坐在房间里平复了一会儿情绪,决定去找李清道个歉。
刚走到门口,我就听到李清在楼下打电话,似乎在跟我们女儿小玲说刚才的争吵。我悄悄走到楼梯口想听听她在说什么。
“喂小玲,你爸他起什么疯劲呀,说要花掉所有退休金去旅游!七万块钱啊,这可是他毕生的积蓄了。我跟他这个年纪还有好长时间呢,这钱保存着以后要发生什么事怎么办?他就为了一时冲动,把我们的退休生活拿去赌博!”
我听到这话,心里直犯嘀咕,我哪里是去赌博了,分明就是圆梦嘛!
小玲在电话那头也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:“妈,您千万不能答应,这退休金必须留着以后使用。爸他老了,也许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吧,怎么会突然想起花掉家里的积蓄呢?您坚决不同意,我也会劝劝他的。”
听到女儿这样说,我很是难受。我一个老头子想出去看看祖国壮美的河山,有什么错?我就是想旅游一圈,又不是真去赌博,怎么孩子和老婆都说我糊涂了呢!
我摇摇头走回房间,心里乱糟糟的。我明明是个正派老人,省吃俭用积蓄了这么多年,怎么大家都觉得我想败家呢?我那么期待这次旅行,现在全家都反对我,我该怎么办呢?
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脑海里全是之前吵架的画面。我理解李清和小玲的想法,毕竟咱们也不是条件特别好的家庭,积蓄不多,我要是花了钱,以后生活可能会比较拮据。但是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,我真的好想出去走走看看,在家度过余生太可惜了。
想来想去,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。既然家人都反对,那我就自己悄悄去吧!我不告诉他们,直接订了旅行团的车票,然后偷偷收拾行李出门。反正也就七万块钱,省吃俭用的话,应该够我玩上几个月的。等回来再接受家人的说教好了!哼,我馋了几十年的心,这次一定要达成!
旅游大巴开出几百公里后,我们来到了一个服务区休息。我兴冲冲地跑去买了几张明信片,打算寄给家人报个平安。在买明信片的时候,我才想起今早出门时似乎并未留字条,一时有些后怕。
李清肯定以为我又在附近散步了,到吃晚饭时才会发现我不见了。她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?还是以为我生气跑掉了?她会不会报警或四处打听我的下落?这下她该多担心了!
想到这我有些不安,但也无法联系到她。我在明信片上写下:“亲爱的老伴,我一个人出门旅游去了,您和小玲不用担心,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家的。这是我一生的梦想,求您们能够理解。我会记得按时联络,请您们不要生我的气。您的老张。”
我摇摇头甩开这想法,和团里的其他老人继续欣赏景点。但是可能因为今早起得太早,又在大巴上颠簸了一天,我感到有点头晕目眩。就在导游带我们排队进场时,我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在地。
“大伯,您没事吧?”旁边的老人扶住了我。
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白茫茫的天花板刺目得很。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手背扎着点滴。
“你醒了!”床边李清激动的声音让我一惊。“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全家都担惊受怕了!”她红着眼圈,一脸关切地看着我。
原来李清看到我的明信片后,着急地四处打听我的下落,最后从旅行社那得知我突发脑梗住院的消息,马上赶来照顾我。
“真是老糊涂了,才退休几年就想去环游全国,现在好了,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!”李清心疼又生气地说,“万一你出事怎么办?你想过我们吗?”
我看着老伴眼里的深切关爱,心中充满了悔意。我真的是太自私了,只想着自己的梦想,却丝毫不顾及家人的感受。
“老婆,对不起,是我考虑不周全太任性了。”我握着李清的手说。
“算了算了,你歇会儿,小玲晚上就回来了,她可担心死了!”李清叹了口气,目光重新带上了宠溺。
我点点头,望着窗外天空出神。或许我不该执着于那些遥远的山河大川,身边最重要的,就是这一席人情了。
那天晚上,女儿小玲从外地赶回来看我,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“爸,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旅游啊?把妈担心死了,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!”小玲一边说,一边拿湿毛巾为我擦脸。
我看着女儿的眼泪,不禁也红了眼圈:“对不起啊,是爸爸任性了。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“算了爸,你身体要紧。”小玲握着我的手,“医生说你得控制情绪,别太兴奋了,万一血压上升怎么办?”
我点点头,心想这一吓已经足够了,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去冒险。我请求小玲:“孩子,妈妈陪我两天了,也累了,你带她回家好好休息吧。这里有护士照应我,你们也放心。”
“那行,您自己保重。我们明天来看您。”李清和小玲吻别我后离开了。
病房里只剩我一人,周围静悄悄的。我躺在床上,脑海里满是这几天发生的种种。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悔意,自己争强好胜的脾气差点害了全家。我真的老糊涂了,居然为了那点子己私,把家人担心成这样!
过了好一会,病房门开了,李清推门走了进来。我吃惊地看着她:“老婆,你怎么又回来了?孩子呢?”
李清拉过椅子坐下,眼里又红了:“孩子送我回家了。我在家里发了会儿呆,越想越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。还是回来陪你吧,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,就是你了。”
我握紧李清的手,感动莫名。老伴陪我度过了大半辈子,我竟然差点为了一时任性伤了她的心。“老婆,对不起,我真的是太自私了。”
“算了,说那么多对不起干嘛。”李清擦擦眼泪,“我也想通了,其实你也有你的理由,只是我没耐心听你把话说完。我们老了,也该互相体谅才是。”
我点点头,长叹一口气:“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,自己的梦想还没实现就要老去,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冲动一次。其实你和孩子最重要,我不该不管不顾。”
“唉,年轻时为了孩子奔波,现在孩子们又各自有生活了。”李清也叹气,“没注意到你内心还有那些期盼。我们老了,更该支持对方,你说是不是?”
“是呀,”我握紧李清的手,“我答应你,我以后会改的。我们好好过完剩下的时光,再支持彼此实现些小小心愿可以吗?”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李清微笑着,眼里尽是慈蔼。
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,我的身体状况终于好转,可以出院回家了。
出院那天,女儿小玲开车来接我们。我坐上副驾驶,和李清在后排并肩而坐,心中充满了庆幸与感动。
“爸,妈,接下来你们好好在家修养身体,听医生的话,按时吃药,我会常回家看你们的。”小玲一边开车一边叮嘱我们。
“知道啦,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,父母也不能老糊涂啦。”我笑着安慰女儿。
“那就好。爸你可吓死我们了!还好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,你也学乖了。”小玲松了口气说。
“是呀,爸爸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冒失了。”我认真地向女儿保证。
“行了行了,别老念叨了。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好,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。”李清打圆场说。
我点点头,抓起李清的手轻轻捏了捏。的确,我从病中苏醒过来,最大的感受就是对家人的思念与牵挂。以后不管想做什么,都要先考虑他们的感受。
回到家,我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空气,心里升起久违的宁静。住院期间我一直思念着这个小家,此刻能平安回来真是万幸。
几天后我的身体已基本恢复,可以在家慢慢活动了。我和李清决定一起去附近公园散步,呼吸新鲜空气。
“老伴,咱们慢慢走吧,别把自己累着了。”李清扶着我的胳膊,生怕我再有异样。
“放心吧,我现在感觉很好。”我踱着小步子,和老伴并肩而行。
公园的绿树红花很是明艳,我深吸一口气,感到无限的生命力。
“真的吗?”我高兴极了,“那太好了老伴!一家人一起游览山川,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!”
“嗯,只要你听医生的,好好调理身体。到时一定带你去实现梦想。”李清用力点点头。
我激动地握紧李清的手,由衷感谢老伴和孩子这么体贴我的心意。
“我会努力恢复健康的,一定会和你们再一起踏上旅程。”我眼里含着泪花,和李清温情拥抱。
望着公园里欢乐的人群,我知道自己已找回生命的意义。未来还有无尽的可能在前方等待我们,家人的陪伴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财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