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
年轻的时候，我和我丈夫都是初中老师，只有一个儿子。我四十五的时候，儿子结婚了，对他们夫妻的生活我也从不过问。也只有过节的时候，儿子会带着媳妇来看我们老两口，儿媳对我们还算孝敬，有时来看我们会带一些补品。

儿子和儿媳结婚三年后，有了一个孩子。我因为还要上班，所以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看孩子。

我丈夫比我大五岁，他退休后一直在家里，时不时地会去逛逛花鸟市场和公园，或者去儿子那看孙子，每天都很悠闲。但是在我退休的那年，他突然出事了，下楼梯时一不小心踩空了，便从楼上摔下来了，晕了过去。

旁边的邻居听见声音后，便急忙打了120，紧急送往医院后，虽然抢救过来了，但是却终生瘫痪了。当时那几天，我听到这个消息后，完全吃不下去饭，但是我又不能在老伴面前表现出来，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坚强，后来儿子来照顾了我们几天，儿媳还要照顾孩子就没有来。

02

出院后，我们老两口便回了自己的家，儿子什么也没有说，儿子和儿媳也从没提出过要照顾。我们也从来没有指望去他们家，他们毕竟还要上班，而且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。

每个月我们夫妻都有六千退休金，根本用不完，剩下的钱我就会存起来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
在一个春天，元宵节刚刚过去，他离开我了，他走的时候很安详，没有任何预兆。那天，我独自坐在沙发上，想念犹如千万条毒蛇缠绕着我的心，这紧绷绷的感觉使我窒息。不知从何时开始，我冰冷的泪水已顺着我的脸颊滴湿我的膝盖。

我看着他，他一动不动，一动不动，一动……我知道死亡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，是自然规律，是无法改变不可避免的。但是那一个天，我仿佛是丢了魂，人傻傻的，呆呆的，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，像一个黏人的孩子。

之后，我一步步地把他安顿好，也找好了自己的墓地，没准哪一天我也就走了，要提前安排好，我那个儿子也指望不上他。

但是，突然有一天，儿子和儿媳打电话来，让我去他们那住，当时我觉得很孤独，需要亲情的陪伴，而且在家里总是能想起老伴，心情很不好，所以就决定先去儿子家住一阵子。

去了儿子家之后，儿子每天都去上班，孩子也去上幼儿园。除了周末，每天只有我和儿媳在家，有时候她会主动来找我说话，说来陪陪我。

但是时间一长，儿媳说的话锋就变了，一会说孩子的开销太大，一会又说我儿子挣的钱少，一会又说谁家的老人把退休金都贴补给了子女，总之都是这些话题。她说这些时，我都会避开，不会去回答她。

我其实心里也清楚，她在暗示我，对我旁敲侧击，让我把退休金给他们一家。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理会过儿媳说的话，她都没有照顾过我，我没有理由把退休金给她，而且儿子和儿媳都还这么年轻，完全还有赚钱的能力，却觊觎我这些钱。

住了一个星期，我就以不适应为理由回到了自己家，自己待在家里，却总能想起与老伴的点点滴滴，心情一直很低落。每天都会出去，但是时间一长，对周围的景象也就厌烦了。

有一天，邻居提议让我去旅游，然后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。当即我就买了去杭州的机票，第二天，背着一个旅行包，我就走了。

在杭州待了一个星期，去了西湖、西溪国家湿地公园、灵隐寺、六和塔、千岛湖风景区、良渚古城遗址等等，还品尝了许多的美食，每天都很充实，晚上回到酒店很快就睡着了。一个人的旅行好像也没有那么差。

在旅行快结束的时候，儿子给我打来了电话，说：“妈，你在家吗？我俩挺担心你自己一个人的。”

我说：“我在外面旅游呢，后天回家。”儿子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，便挂了电话。

挂断电话后，我想了很久，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儿子儿媳想要我的退休金。我当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，不会把退休金给他们，不管儿子和儿媳怎样说。

在杭州游玩后，我便回家了，结果到家门口的时候，发现儿子站在我家门前，面露难色。进屋后，儿子直接说：“妈，要不你就和我们住吧，你把你的退休金给我们，我们给你养老。再说你一个人住，我们也不太放心。你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。”

我看得出儿子是为难的，心想他肯定是被儿媳逼着来要退休金的。

但我还是很果断地拒绝了，我说：“我自己一个人住挺好的，我也没几年的活头了，我想以后的日子里，去祖国的大好河山看看，享受我剩余的时间。如果我死后，你就把我和你爸安葬在一起就可以了，墓地我都已经买好了。还有这个房子也给你们留着了，但是现在我想自己一个人生活。”

儿子说：“行，我知道了，妈。我们尊重你的决定。”

之后的每两个月，我都会去一个新的城市，从祖国的北边到南边，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，都很充实、满足，我觉得我的选择很正确。我本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，与观念不一的人一起生活肯定是合不来的。

在最后的时光里，我会坦然面对生死，因为死亡只是一种自然现象，就像一棵树，总有一天它会枯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