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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空降新老板，是我几年前点过的陪聊。
我俩互相装不认识。
有天我受了委屈，老板挪到我旁边待着： 「点我吗。」
「我给你打折。」
1
情人节，撞见十年竹马和系花接吻，我是没想到的。
怪他俩选的地方不好。
校园这么大，偏选宿舍楼下，还是我住那栋。
我站在路边，看樱花纷飞，看回忆破碎，看着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。
终于明白，原来林渊不喜欢我。
2
林渊是我竹马，十年那种。
我俩邻居，我上他家借过米，他上我家蹭过饭。
我喜欢他，他知道。
他放学会等我。
有好吃的会留给我。
有次晚自习停电，慌乱中，他还紧紧抓住了我的手。
「别怕，小池，我在。」
他手心好烫，烫得我的手都出了一层汗。
后来电来了。
他还抓着我手。
我红着脸指着手问他： 「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？」
他握得更紧了些，脸别过去不看我，耳根通红，答非所问： 「陈池，和我考一个大学吧。」
我便理所应当觉得，他也喜欢我。
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，我还很高兴。
想着青梅竹马十年，我没被天降打败。
我可以和林渊携手叩开恋爱大门了。
可两年过去。
我没等到他的告白。
先等来了他的背叛。
也许不一定是背叛，是我自作多情。
珍藏的回忆一一浮现，见证我的狼狈。
妈的。 狗男人。
尽管如此，我还是不争气地泪流满面。
不行，要体面，要坚强。
于是我用尽所有勇气，拎起我的温柔长裙，走到林渊和系花面前。
「让一让。」
「好狗不挡道。」
3
出气一时爽，后果很惨烈。
系花在朋友圈哭哭啼啼，指名道姓说我变态，见不得人接吻。
还被人发上了论坛，成了热帖。
「神经病吧，这都嫉妒？」
「活在清朝吧，脑子裹脚布拆拆。」
「呵呵倒贴不成反成仇啊。」
…… 这一看就是系花闺蜜团。
「情人节扰人接吻？干得漂亮。」
「谢谢谢谢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情。」
「下次带我一起，我们纵横校园。」
这应该是单身乐子人……
「？我的cp今天be了？」
「陈池有点倒霉啊。」
「窝草林渊这人把陈池当鱼养啊。」
这些应该是认识我和林渊的人了。
室友给我转述时，我还在被窝里汪汪哭。
毕竟道理明白是一回事，情感上接受是另一回事。
我拿起手机，准备上论坛。
手机没电了，刚充上电，林渊的消息就跟机关枪一样的弹出来。
「阿池你听我解释。」
「我本来晚上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。」
「阿池你还好吗？」
…… 我扫了一眼，嚯，四十多条。
直接划到最后。
「找个更好的。」
来自两小时前。
我看了看窗外，暮色四合，这个点，恐怕俩人正甜蜜晚餐呢吧。
也不知道，他原计划晚上约我，是不是也有这么顿饭。
室友替我打抱不平。
「情人节，晚上约你，白天约别人？搁这时间管理呢？」
「得亏你俩之前没谈。」
我放下手机。 累了。
两眼一闭，我只想沉沉睡去。
梦里没有林渊，没有系花，只有我。
安安静静地，品味夜晚。
…… 等等。
凭什么我要独自品味悲伤。
我要潇洒。
我要找个更好的。
我从床上弹起来，拎着包就出了门。
4
商大附近挺繁华，清吧串店连一起。
只要你够社牛，你能东北烧烤配鸡尾酒，品味别样风情。
我溜到清吧里，要了杯长岛冰茶，小口嘬。
可惜，这大喜日子，清吧里没什么人，酒也没什么味儿。
我叹口气，直接窜到了几条街外的商圈。
那里是大人的世界。
果然啊，大人的世界诱惑多多了。
灯光、缭乱的身影、浮动的气泡。
吵吵闹闹，欲望四溢。
在这样喧闹的地方，我总算找到了一丝安全感。
我登上微信，自拍，选择定位，发朋友圈。
「今天被辣眼睛了，来消毒。」
林渊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，他很急： 「小池，你不要这么糟蹋自己。」
「那不是好姑娘该去的地方。」
「阿池，你始终是我最亲的妹妹。」
啧，妹你大爷。
我回他：「别来烦姐哈。」
转手删了朋友圈，重新发：「有无帅哥，速来。」
发完朋友圈，我那股气还是没消，就那么吊着。
唉，我还是小孩脾性。
酒保给我端来一杯热红酒，老板梦姐送的。
我在这家酒吧驻唱时，她很照顾我。
杯子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，梦姐龙飞凤舞写着：「莫难过，姐姐给你物色好男人。」
我抬头，冲吧台后的妖娆梦姐笑笑，梦姐回我一个媚眼。
还真别说。
梦姐物色的男人，来挺快。
5
梦姐着实是资源丰厚。
来的这个男人，身高、脸、气质比林渊好出一条街。
他只是穿着风衣站在那张望，我都感受到一丝春风拂岸的气息。
看到我，他皱了皱眉，大步走过来，迟疑地坐下。
我不高兴了，这陪聊不专业啊。
「怎么？嫌我小？」
「那我不管。」我自顾自补充。「反正我会付钱的，你专业点。」
我扬了扬下巴，装出一副老手的模样。
「？」 陪聊的眉毛又拧起来了。
我保证，虽然他皱眉也好看，但再皱一次，我就要压价了，哪有这么对客人的。
「陈池，你知道我是谁吗？」
陪聊把手搭桌上。
「哎呀，你们这行我知道。」
我知道啥，我知道个锤子。
但我得接着装。
「你艺名叫啥。」我直勾勾问。
他的表情有一丝崩裂，又很快弥合，指尖在桌上点点点，良久，吐出俩字儿：「秦鱼」
「秦鱼……」我琢磨这俩字儿，觉得耳熟，但想不起来。
没事，不重要。
我花了钱，就得有花钱的效果。
「你知道你今晚的任务吗。」我清了清嗓子，希望他最好能给我报个服务单，我按钱包容量选择。
秦鱼想了想：「随你差遣。」
「……」 这是要我钱包出血。
「那你陪我说说话？」我试探选个我觉得最便宜的。
「好。」秦鱼好像很满意我的选择，眼神都温和不少。
一时之间我拿不准，这陪聊选项，贵还是便宜啊。
秦鱼很善于倾听，他认同我的感受，理解我的情绪，没有一句说教。
唯一两句点评的话还是他没忍住说的。
「林渊是个混蛋。」
「你会遇到更好的。」 点评得很中肯。
祝福得一般般。
但我的心，稍微地，感到了一丝熨帖。
末了秦鱼送我回学校，道别前他忽然叫住我。
「我给你折扣，再有需要，别点别人，行吗。」
他看我的眼神融在漫漫星光里，好漂亮。
「几折啊。」
「工作日五折，节假日三折，点二送一。」
我差点就要把他当杀猪盘了。
怎么这么划算。
「你不赚钱的么。」我试探。
「我穷。」
「薄利多销。」秦鱼很淡定。
「……」
「我考虑考虑。」
「好。」
我和他挥手拜拜，朝大门跑了几步，又转身跟他挥挥手。
秦鱼站在夜色里，如松如柏，赏心悦目。
钱都花了，不然我再看一眼。
我回头，却撞进他意味不明的眼神里。
等我一脚迈进大门，身后传来一阵风声，转身时秦鱼已经跑到了我面前。
他叹了口气，眼神里氤氲着浓厚的情绪，我看不懂。
「有赠品。」 秦鱼轻轻捧起我的脸。
「啊？」我有点懵。
随后，一个吻，羽毛般的，温热的，落在我的额头上。
「情人节快乐，陈池。」 他额头贴着我额头。
「和你相遇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。」
他的温度传来，我忽然大脑空白。
时间停止流动，所有的春夜都在我耳边炸开。
6
回宿舍了，我脸还热着。
不得不说，秦鱼不愧是专业的。
太会了。
我刚失恋的心居然还又热了一回。
但我又有些难过。
想到林渊。
他们怎么做到，对不喜欢的人，也这么熨帖温柔呢。
正瞎想呢，手机响了。
「到宿舍了吗？」秦鱼发的。
「到了。」我敷衍。
「那就好。那我放心回家了。」
「？你没走？」
「嗯，万一半路出意外呢。」
这人真敬业。
「可我们学校，校门到宿舍，路很长的。」
如果我走一个小时，这人就等一个小时？
秦鱼回了我一条语音。
我准备长按转文字，结果直接摁开了。
秦鱼有些干燥温暖的嗓音就那么从我手机里传了出来。
「不长，我走过。」
走过？
我想不出所以然，也懒得回信，草草收拾睡觉。
很意外，这个晚上，我睡得很安稳。
一觉醒来，论坛帖子已经没了，再看微信，系花发来了好友申请。
…… 我没搭理。
下一秒，微信又开始弹消息，我被拉进了一个群里。
群成员：林渊，系花，我。
养蛊呢这是。
系花：「抱歉哦小池，昨天不知道是你。」
「林渊和我说过啦~你是他很多年的妹妹。」
「周末我攒了个露营局，你一起来玩嘛，当我给你赔罪。」
「好嘛好嘛~」
我有点反胃。
我是什么大冤种要和你俩出去玩啊。
「不去。」我愤愤打字。
消息发出去，同时，系花好友申请又发过来了。
申请栏里赫然写着：你就不好奇，你是怎么输的么？
…… 我这伤疤还没结痂呢，她就搁这抠。
群里林渊也说话了： 「小池，我很希望你能和我女朋友好好相处。」
…… 你女朋友好像不想跟我好好相处。
我难过，且无语。
行。 我倒要看看你准备唱什么戏。
「行啊我去。」
「我能带个人吗。」
系花发了个可爱表情包：「当然欢迎。」
我给秦鱼发消息： 「大兄弟，上班了。」
「这回我什么任务？」秦鱼消息回得很快。
「装我的舔狗。」
「……」
「行。」
7
秦鱼确实上道。
露营那天，俩司机开着俩小越野等着。
一辆载系花亲友团，一辆载她和林渊。
「小池，你不介意和我俩一起坐吧？」系花挂在林渊身上，笑眯眯邀请我。
…… 和你俩一起看你俩卿卿我我么。
我还没说话，正犹豫要不要转战公共交通，秦鱼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了，旁边还停辆小宝马。
「介意。」
「她有司机，不用挤。」 秦鱼抬胳膊，示意我搭上去。
我给秦鱼一个赞许的眼神，拿腔拿调地挽他胳膊。
「介绍下，秦鱼，今天我带的朋友。」
秦鱼配合地颔首微笑。
系花目送我上了秦鱼的车，表情微妙。
如果我没看错，她粉都掉了一些。
「秦鱼，我太感动了。」一上车，我立马换了副面孔。
「你居然特地租车了！」
「……」
秦鱼无奈扫我一眼，忽然倾身过来，挡住我身前的光。
距离太近，我的呼吸都快被他截断。
微热的空气裹住我，我怎么，有点紧张。
秦鱼说话的热气若有似无。
「我这不是。」
「专业舔狗么。」
他从我身侧扯过安全带，插好，专注开车，没再有别的动静。
我为了缓解紧张，四处打量车的装饰，转头看到后座上，摆着一束花。
向日葵与雏菊，裹在素色包装纸里，淡香幽幽。
沉默的爱。
「终于看到了？」 秦鱼的视线没变过方向，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的。
「我的？」
「客户福利。」
我撇撇嘴，一些隐约的猜想一扫而空，酸溜溜吐槽：「你这客户福利也不知道批发多少回了。」
秦鱼却笑了。
我第一次见他笑这么开心。
怎么我酸他一句这么好玩吗。
「放心我的金主大人。」
「就你有这待遇。」
8
我晕车，秦鱼开得慢一些。
我俩到时，林渊已经支好了烧烤架，系花趴在他肩上，两人笑嘻嘻说着什么。
以前都是我在林渊旁边凑热闹。
我一时鼻酸，别过头，看风景。
系花见到我，走过来，亲昵拉着我手，说悄悄话： 「羡慕吗。」
「原本是你的哦。」
我惊愕，系花却抿嘴噤声，指了指不远处的秦鱼。
我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，系花亲友团围着秦鱼，聊得热火朝天。
其中有个姑娘似乎还认识他，手都往身上放了，熟稔得不像第一回。
「你看你。」
「现在这个人也要成别人的了。」
「你还不知道吧，他告诉你的名字都不是真的。」
「一个两个的，真无趣。」
「还以为林渊多看中你，结果我勾勾手指头，不还是成了我的人。」
「你珍惜的东西，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呢。」
系花满身胜利者的姿态。
「你图什么呢。」我痛苦，但更不解。
「把人的真心踩地上，这就是你的娱乐方式？」
「真是，无趣啊。」
系花面色愠怒，但很快恢复如常。
她想看我失魂落魄。
想看我低声下气求她。
看我不管不顾挽回林渊。
我偏不让她如愿。
这人真是脑子坏掉了，怎么从这些事里找乐子。
「还好吗。」 秦鱼已经甩掉了那帮亲友团。
我想起放他身上的手，气不顺，也不是很待见他。
「不拓展业务了？」我呛他。
「我最大的业务不是你么。」他顺着我的话往下说。
合理的回答。
但我听着有点刺耳。
就好像，我希望有别的理由似的。
但我能要什么呢。
我喜欢了多年的人，好像确实喜欢过我，但他选了别人。
我花钱找来的人，确实专心对我，但他身边永远有别人的位置。
我啊，就是无足轻重，无关紧要的存在。
而已。
篝火升起。
各种游戏各种玩闹。
我没参与，秦鱼倒也乖顺地守着我。
赚一份舔狗的工资。
火光盈盈。
众人起哄之下，系花脸微红，闭上眼睛。
林渊笑笑，揽过她就要吻下去。
起哄声变大。
她确实厉害。
她做到了。
我过去种种幻想，坚守的某种东西，彻底撕碎了。
这个融在我生命里十年的人，确实被她带走了。
我眼睛发胀，无处躲藏，避开不想看。
这时，一小片温热的黑暗降临。
是秦鱼的手，揽过我的肩，覆在了我眼睛上。
「不看。」 他揽住我的手稍一用力，我被他圈进怀里，后背贴上他的胸膛，坚实坚定。
我感到一股有力的心跳，和我的心跳，交叠在一起。
「陈池，你有我。」
「只要你想，我就是你的。」
9
秦鱼那句话，我只当是业务所需了。
但或许是系花刺激。
又或许是他的怀抱真的温暖。
我明明没喝多，却做了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。
我借口身体不舒服，让秦鱼送我回学校。
下车时，他依旧下车送我。
我没走。
我问他： 「秦鱼，你这行，有没有特殊服务啊。」
秦鱼没想到我会来这出。
「什么特殊服务。」
我心一横，伸手勾住他脖子。
他没设防，被我勾得弯腰。
我啪叽，用力亲在了他的嘴角。
没有章法，就用力贴着。
「就这种，类似的。」我犟。
秦鱼的眼神我又看不懂了。
但我觉得，他好像在忍着什么。
我还挂在他身上，这如雷的心跳声，也不知道是他的，还是我的。
秦鱼凑过来，轻轻碰我的嘴唇。
转瞬离开，又覆上来，吮一下即离开。
蜻蜓点水，流连不断。
他指尖点着我后颈，烫得危险。
「我的特殊服务？你要买？」
「不行吗？」我有点退缩，大脑逐渐变得空白。
「行。」他败下阵来，眼神悲伤，把我往怀里带，下巴轻蹭我的颈窝。
好温暖。 好专业。
我都快以为那是爱情。
「我能不能提个要求。」
秦鱼的声音瓮声瓮气从我脖子那传来。
有点痒。
「陈池，你不能点别人了。」
「好吗？」
「求你。」
他这一通要求莫名其妙。
我也没点过别人啊。
但他埋在我颈窝的样子，太像一只小狗了。
我没拒绝。
「行。」 话音刚落，我的头就被迫抬起。
紧接着，是铺天盖地的灼热气息。
10
秦鱼没对我做多余的事情。
我快站不住时，他及时捞了我一把，我就这么挂在他身上。
秦鱼看出我的窘迫，咬牙拉开距离。
「别担心。」
「哪怕想对你做点什么也不是现在。」
我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，眼角都嫣红了，赶紧转头一溜烟跑掉了。
我跟秦鱼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。
思来想去，好几次我差点脱口而出： 「要不咱俩谈恋爱得了。」
但想到秦鱼种种行为都出于专业素养。
我这句话又梗着说不出来。
梗了两天。
我想起来我长嘴了。
我可以问啊。
我把秦鱼约到学校。
接他进校门时，保安还跟他打招呼。
「你怎么连我们学校保安都认识了。」
我好怕他说是为了业务。
「送你回学校的时候被盘问过。」
奥，那没事了。
保安大叔加鸡腿。
我领着秦鱼上食堂，准备带他尝尝我最爱的那家重庆冒菜。
顺带问话。
我往碗里不要钱似的洒小米椒，掩饰紧张。
「秦鱼，你觉得我怎么样。」
秦鱼面不改色把我碗里的小米椒挑出来一些： 「善良温柔美丽大方。」
我被他逗乐了，紧张也少了好几分： 「那你觉得我这人适合当女朋友吗。」
秦鱼愣了。
「你看我，长得不差，性格虽然不好吧但也没有很糟糕。」
我忙着安利我自己，跟面试自我介绍似的。
我见着秦鱼的眼睛逐渐明亮，笑意快从眉梢里飞出来。
我觉得基本这事儿能成。
结果一道声音插进来。
「齐晗？」
？
我朝声音源头看过去，一个大波浪御姐端着餐盘，满脸惊喜。
秦鱼一回头，御姐更高兴了： 「真的是你啊。」
「好久不见了，齐晗。」
11
很尴尬。
我推测，这得是个老客户吧。
名字都跟和我说的不一样。
系花那句「他告诉你的名字都不是真的」，我当时没往心里去，我知道铁定不是真的。
但齐晗呢。
万一齐晗是他真名字呢？
为什么告诉别人不告诉我？
秦鱼尴尬地和御姐打了个招呼。
御姐眼神在我和他身上来回扫了几轮，一脸「我懂」地端着餐盘去了隔壁桌。
还时不时偷瞄我几眼。
「咳。」我清了清嗓子。
「怎么称呼你合适？」
「秦鱼？还是，齐晗？」
秦鱼半晌没说话，终于开口了，却是一句： 「抱歉。」
「秦鱼这个名字是假的。」
「齐晗，是我的真名。」
啧，还真是怕啥来啥。
「小池你听我解释。」
「我听，你最好言简意赅一点。」 我急需一个解释。
比如真名是不小心被人知道的。
比如他其实特别喜欢我，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。
但秦鱼，哦不，齐晗。
说了最糟糕的解释。
「我很早就认识她了。」
「在你之前。」
啧。 给我气笑了。
白月光是吧。
我也没心思吃饭了，站起来当他面删了他联系方式。
「那啥，秦鱼。」
「不对，齐晗。」
「咱俩别联系了。」
「我想起来我还有个女朋友得给别人当。」
「有对象了还找陪聊总归不太好。」
秦鱼站起来想拉住我。
手伸到一半，却还是缩了回去。
我余光瞥到这一幕，心下惨然。
亏我还隐隐有点期待。
得亏系花没看见啊。
不然我得被奚落成啥样。
我现在这副样子，可比撞见林渊变心狼狈多了。
12
秦鱼没再找过我。
我删了他，没拉黑他，他能加我。
但他没有。
我在宿舍躺了两天，闷着，疗伤。
室友也不敢说啥，默默给我带饭投食，确保我还活着。
听说林渊和系花分手了，系花钓上了个富二代，俩人谋划着出国读研呢。
我不太关心，倒是林渊又在我这活泛起来了。
时不时拎点小零食在我宿舍楼下等着。
再被我室友给带回来。
小零食当然都进了我室友的肚子。
室友边吃边替他传话。
都是些渣男语录。
「我知道错了。」
「是我瞎眼了。」
「我该珍惜最值得珍惜的人。」
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实在被烦到那回，我还冲到楼下又给了他一脚。
「老娘不喜欢你了。」
「小心我告诉你妈，说你骚扰我。」
林渊消停了。
我的心彻底空出一块，干脆找了一堆实习，让工作和钱弥补我空虚的心。
偶尔我也去酒吧喝喝酒。
梦姐还是那么风情万种，在吧台后面问我： 「要不姐姐给你找个男人解闷。」
我想到秦鱼，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，连连拒绝。
「不了不了不了。」
「上一个我就遭不住。」
「我还是太年轻了，容易走心。」
梦姐疑惑了。
「？」
「上回我没来得及找啊。」
「上回你不是自己在酒吧勾搭了一个？」
「我还寻思，小池你挺出息。」
「？」 这下轮到我疑惑了。
那秦鱼，到底哪来的。
总不能是我救过的流浪狗，人形化了来报恩吧。
13
我的脑袋没时间思考那么多问题。
毕业、工作，样样事都等着我忙。
我忙着实习，忙着转正，忙着应付我的小脑主管，还有职场里那一堆烂桃花。
可能是我研习穿搭终于出了效果。
大学时候长得凑合，现在乍一看，也能是个美女了。
但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。
没什么恋爱的打算。
甚至为了图省事，九块九包邮买了仨婚戒，每个月换着戴，假装已婚。
烂桃花们确实少了不少。
等我换第三个戴时，公司空降了个新老板。
好巧不巧的，新老板叫齐晗。
好巧不巧的，新老板还长得跟秦鱼一毛一样，就是更成熟了点。
齐晗空降当天，同事小花正摸着我的手指头感叹： 「小池你老公真爱你！婚戒都买这么多个。」
被人群簇拥着进办公室的齐晗只淡淡扫过来一眼，像是警告我们，上班时间注意点，就大步进了办公室。
他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，显得我很不职业。
所以我也装不认识他。
每当开会齐晗生气骂人，我都偷偷回忆他陪聊阶段的舔狗模样，是为精神胜利大法。
我俩工作没有交集，日子一长，看着他那张公事公办的脸，我都快怀疑我俩是不是真的从前认识。
有天加班，林渊正好路过，给我送点东西。
「上次回家阿姨托我带给你的。」
我一看，我亲娘做的卤味，赶紧狗腿收下，颠颠儿拿去微波炉加热。
分林渊一块，把他打发走了，我坐在工位上，美滋滋吃我那份。
再抬头时，齐晗已经站在我工位旁边。
头顶的白炽灯打下来，在他脸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。
「齐总……来点？」
「你和林渊……什么时候结的婚？」
这都啥跟啥。
我脑袋里疯狂搜索一个说得通的故事，齐晗又叹了口气： 「算了。」
我松了口气。
「怎么还在加班？」齐晗换了话题。
「主管临时的brief，明天要用，我先做了。」
齐晗点点头，不置可否，慢慢回了办公室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回去的背影，我老觉得有点萧瑟。
好像有什么支撑他多年的东西，就这么断了似的。
14
拖小脑主管的福，我加班又变多了。
有时候是他弄错了需求。
有时候是他改来改去还是想要第一版方案。
我等小螺丝钉敢怒不敢言，只能乖乖就范。
然后我发现。
每天加班的时候，齐晗办公室的灯总是亮着。
有时候他出来会带着些甜点。
「下午招待访客多买的，劳烦解决。」
有时候他端出来一份热腾腾的烤肉外卖。
「秘书点错了，我不想吃，劳烦解决。」
我照单全收。
这秘书人真不错，能处，买的都是我爱吃的。
至于其他可能的原因。
我不敢去想。
也不想去想。
有天临下班，主管突然让我补个方案。
等我离开时已是凌晨。
我站在楼下打车，一辆小宝马停我跟前。
挺眼熟。
车窗摇下，齐晗的脸出现在驾驶座。
「上车，我送你。」
我看了眼还在排队的打车软件，权衡一二，还是麻溜打开门上了车。
「这么晚，林渊怎么不来接你？」
…… 你这让我怎么答。
「等他啥时候干网约车司机了我再叫他接吧。」
瞧我这回答，多么高情商，既回答了问题，又什么都没说，四两拨千斤。
但齐晗显然没有对等的智商。
「你还真是心疼他。」
…… 好角度。
等齐晗按着导航停到一处单身公寓时，他看我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。
「你们两个人，挤单身公寓？」
「……」
「那倒没有，我一个人住……」
我小心翼翼解开安全带，拉车门，车门纹丝不动。
「他对你好吗？」 这话题怎么越来越离谱了。
「算了。」
「你怎么会觉得不好。」 齐晗自问自答。
我下车也不是，接话也不是，趴窗户上发愁。
咔嗒，车锁开了。
我回头看齐晗，他脸朝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「谢谢齐总。」 我匆匆道谢离开，心跳有些超速。
真没出息。
人家似是而非几句话，你就又想入非非了。
15
我的已婚人设还是给我带来了麻烦。
公司团建上。
齐晗找了个山清水秀的民宿，一堆人喝得歪七扭八，玩些成年人之间的破烂游戏。
我输了，烂桃花们起哄，让我给初恋打电话，邀请他参加婚礼。
「不好吧，婚礼早办过了。」
我尚存一丝清醒，记得自己的已婚人设。
「那你就告诉他你结婚了，给他快递喜糖。」
真行，平时开会屁都放不出一个，这会儿智商上线了。
我瞄了眼齐晗，希望他出声制止这种不良游戏行为。
齐晗却像喝多了，只顾着看着我发愣。
行吧。 你们让我打的啊。
点开通讯录，齐晗的号码又被我存了进去。
深吸一口气，我按了下去。
下一秒，齐晗的手机铃声响彻云霄。
「套马杆滴汉子你威武雄壮——」 我裂开了。
这专属铃声是我以前设着玩儿的，我说，要当他最特别的金主。
他怎么不换啊！
齐晗也裂开了，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，怔忪又意外地望着我。
烂桃花们也裂开了，一边裂开一边拍马屁： 「不愧是齐总，铃声都是这么旷野自由的气质……」
几秒过去，齐晗收了手机，音乐戛然而止。
我酒醒了一半，笑着打哈哈： 「按错了按错了。」
「我的我的，这杯酒我干了。」
酒杯刚拿起来，齐晗从我手里夺了杯子，仰头饮尽。
「公司还有点事处理，我先走了。」
「你们玩得尽兴。」
我愣在原地，直到短信进来，是齐晗的叮嘱： 「不许再喝酒了。」
我有点高兴，又有点酸楚。
齐晗，你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呢。
16
小脑主管开始变本加厉。
除了工作量诡异，他的行为也很诡异。
老爱挨着我。
时不时摸我胳膊一下。
一两次是意外，次数多了，我就警觉了。
有个下午，趁着人少，这东西居然趁茶水间没人，手放我屁股上了。
我抬手就一个巴掌。
小脑主管不愧小脑，脑子都被裹脚布裹过。
他大概没想到我不会忍，恼羞成怒： 「结了婚还天天穿这么骚。」
「不就是勾引我吗！」
我气极，十万句骂人的话到嘴边，吐不出来。
「老娘这tm正经职业套装！」
啊，好急。
我有点发抖，这是着急的常规表现。
「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，你还得在我手下讨生活！」
小脑主管换了嘴脸，笑得猥琐又恶心。
人群渐渐围过来，主管像是占了上风一样，笑得更得意。
就好像被骚扰，就是我的错一样。
「谁说不能把你怎么样了？」
齐晗从人群里走出来，旁边跟着秘书。
「调监控。」
「以及，你被开除了。」
「我们公司容不下实施性骚扰的人。」
「监控作为证据保留，陈池如果你想起诉他，公司支持你的决定。」
小脑主管显然没想到是这种进展，辩解起来： 「齐总，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。」
「我保证不会再犯。」
「而且部门这么多成果，离不了我啊。」
齐晗本来转身要走了，又停下俯视他： 「你们部门的成果？」
「你真的要我跟你清算，你们部门成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吗？」
齐晗气场凌冽，愣是没有人敢再说话。
「噢还有。」
「刚才我是管理者身份做的决策。」
下一秒，几乎瞬间，齐晗一拳打在了主管身上。
他的衣服还是整洁，只有被肌肉撑起来的轮廓显示着，他刚才蓄了多大的力。
「这一拳是我的个人行为。」
「医药费我出了。」
17
闹剧结束，人群散开。
但也少不了打量的眼光落在我身上。
我惊魂未定，躲到了楼梯间。
哎，我还是老样子。
每次遇到事情，都是道理上明白，情感上受挫。
尤其这个眼泪，控制不住哗哗掉。
一杯热红茶放到了我旁边。
齐晗也坐在了一旁。
等我慢慢哭完。
沉默蔓延。
「要点我吗。」齐晗开口： 「工作日三折，点一送一。」
我被他逗乐了：「你怎么还降价了。」
齐晗也笑：「年纪大了，行情不好。」
三言两语间，好像我们之间，从来没隔着这些年的空白。
齐晗抬手轻轻抚过我的头。
「你今天做得很好。」
「我要替公司感谢你。」
「找出一个毒瘤。」
我抬头看他，顺着他的玩笑说：「齐总这收买人心的事情真老练啊。」
齐晗的眼神却变了。
有心疼，有怜惜，还有不舍。
是我阅历增长后，终于能够看明白的眼神。
他凑过来，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。
见我没躲，他的吻又慢慢下移，点过眼角，鼻尖，唇角。
最后落到我的唇上。
我慢慢被他逼到墙角。
后背是墙，身前是他滚烫的身体。
嘴唇分开，齐晗有点喘： 「你没戴戒指？」
「晦气，扔了。」我也有点迷糊了。
「婚戒你也扔？」
「反正糊弄同事，我还有俩呢。」
齐晗眼睛染上了耀眼的色彩，他双手托住我的脸：「你没结婚。」
笃定又彷徨。
我被他的情绪感染，一颗心烘得又软又涩。
「嗯，我还单身。」
齐晗笑了，旋即抱紧了我。
天旋地转，我空落落的心，又逐渐填满了。
啊。 还有好多问题要问。
但没事。 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问。
（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