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终于熬到了退休的年纪,辞掉了在幼儿园教书30年的工作,开始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。每月的退休金和子女们偶尔的生活费,勉强能维持简单的生活开支。
这三年来,我独自一人生活,儿女都在外地落户。每天的生活就是烧几个菜,刷刷碗,打扫卫生,偶尔出去买点菜。也没什么安排,任凭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。孤单是有些,但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。
前些天,我59岁生日时,女儿李晓晴突然回来看我,手上还提着几个塑料袋。
“妈,生日快乐!”李晓晴笑嘻嘻地走过来,把我抱在怀里。“诶,晓晴你怎么回来了?怎么也不打个电话?”我有点受宠若惊。“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嘛!”她把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放,“这个月给你准备了些好吃的。”
我忙把几个袋子打开,里面都是些高档的水果、营养品,还有补充钙的牛奶。
“行了行了,什么接到身边,我一个人挺好的。”我有些心虚地打断她,“就是你们也别把我当外人,要常回来看看。”
“知道啦妈,你说什么呢!”李晓晴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况,我心不在焉地应和着,满脑子都是她这一袭人怎么这么突然。
她在这住了两天,期间要了我的银行卡,我让他刷了刷给钱。她也没多问,就说最近公司项目投入大,承包的活多。我虽有些纳闷,也没深问。
后来她就匆匆离开了,说最近工作太忙,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。临走时,我叮嘱她工作要注意身体。
她走后,我一个人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。每月的养老金能应付日常开销,省吃俭用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偶尔李晓晴会打个电话过来,也就是习惯性地问句好。
一个月后,她又突然回来看我了,还是提着好些东西。我本想着女儿对我这老头子这般上心,不禁心中暖暖的。
她像上次一样,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近况和工作,又检查了家里的饮食日用。我笑呵呵地应和,心里却有些打鼓。
我心中咯噔一下,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。
“我们打算用你的退休金垫一垫,到年底活动资金回笼就立即还你!妈,你就当支持我们最后一把了,我们一定会让公司起死回生的!”
她满怀希冀地望着我。我皱起了眉头:“退休金?你不是上次刷了我的卡吗,不是说项目投入大,资金不足么?”
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,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。当年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,现在她有了高位,竟还要回来要我的退休金。我沉了口气:“晓晴,你也不是小孩子了。当初我和你爸把你扶上大学,费了多少心血,你又是怎么一步步当上项目经理的。现在你要我的退休金,罢了,我可以不在乎。可你就不想想你儿女的养老问题么?”
她一听立刻急了:“妈!我现在这个项目真的事关公司的存亡!你就不能稍微支持一下我么?我保证会还你的!”
“行了,你先回去吧,我想想。”我有些头疼地摆摆手。
她又念叨了一通,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我望着她的背影出了门,心里久久无法平静。
后来李晓晴就再没联系过我,打电话也不接。我时不时查看银行账户,生怕她做出什么绝地逼命的事来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我也渐渐释怀。反正我一个人靠这点退休金也能撑很久。女儿她成年了,我尽了养育之恩,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
又过了小半年,这天我刚在小卖部买了菜回家,就看见李晓晴和她老公站在我家门口,脸色很难看。我心中一紧,忙迎上去开门:“你们怎么来了?进来说吧。”
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,但还是端上茶水让两人进屋坐下。
李晓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脸色很不好看。她老公一句话也不说,阴沉着脸站在一旁。
“妈,事情我跟你解释清楚。”李晓晴开门见山地说,“上次我找你要钱,公司确实遇到了大危机,而且已经欠下了很多债务,现在都在催债!”
我皱紧了眉头:“前面不是说只要我帮你们一把么,公司就可以渡过危机么?”
“那时候我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!”她提高了声音,“谁知道后来疫情又起,所有项目都停工停产,我们公司直接破产清算了!”
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藕断丝连的女儿,她似乎变得面目全非。
她老公这时候插嘴道:“婆婆,您就帮帮忙吧,不然我们欠下的外债就没法还了,到时候银行把我们判债务不清,我们就真的完了!”
“行了你别插嘴!”李晓晴白了他一眼,转过头来语气缓和了些,“妈,我知道这样突然找你很对不住,你就把这当帮我一把最后一次机会吧。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来找你要钱了!”
我愣了半天,终于回过神来,语气坚决:“不行!这是我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养老钱,凭什么要拿来帮你们摊派债务?退一万步讲,就算用光了我的钱,你们的债务能还清吗?”
“你!”李晓晴眼中怒火点燃,“我的公司倒闭都是因为疫情,和我能力没关系!现在是非常时期嘛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儿女吗?”
我冷笑一声:“那你可曾体谅过我这把老骨头?你们公司倒闭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的血汗钱凭什么要拿来填你们的窟窿?”
她脸色惨白,猛地站起来,手指着我大喊:“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!我今天就是要这个钱!你不给,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!”
我也毫不示弱,提高音量吼了回去:“没门!除非我死,这些钱绝对休想动!”
后来我是在医院醒过来的。听李晓晴说,当时我中风突发性昏迷,被紧急送医抢救。
医生诊断我脑部受损严重,就算醒过来,身体机能也丧失了大半,活不过三个月了。
我躺在病床上,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护工操控。李晓晴天天守在病房,眼圈红肿,脸色憔悴。
她轻声地哄我吃着不甚可口的流食,我就摇头再摇头。
如今病魔缠身的我,连口粥也吞咽不下。我看着女儿愁眉苦脸的样子,心中百感交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