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司裁员，领导逼我离职。
“现在经济状况不好，老板都要破产了！”
我家破产了？我怎么不知道。
我爸：“屁话！等着，你哥马上到。”
等等，你还没说我哪个哥呢！
1
我妈去世得早，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，被老爸和两个哥哥保护得严严实实。
我一毕业，我爸又给我安排上了。
“给你分个项目组，你当组长，想要多少工资跟你二哥说。”
“别！空降兵最讨人厌，你是不让我做人了！”
于是，老林同意我去老家的分公司工作，还答应我绝不插手。
直到领导说要裁了我。
周一早会，总经理突然通知要竞聘裁员。
“现在经济形势不好，尤其像我们公司，业务多，体量大，老板都要破产啦！”
说着指着新人，包括我，说道：“你们三个来公司不到一年，考察期更要有紧迫感。知道该怎么做了吧？”
我歪歪头，还在状况外。
同期生举手表态，争先恐后。
“钱总放心，我一定唯钱总马首是瞻。月亮不睡我不走，KPI不超额完成，我自请扣工资。”
“我也是！向钱总看齐。困难没有办法多，工作再难也要上。”
这氛围…像极了开市前的美容店，就差鼓掌跳操了。
所有人都看我，我眨眨眼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钱总，老板说过，不希望大家都加班，毕竟，加班费比工资还高。”
几位老人捂嘴偷笑，新人投来可怜的目光。
我知道他们的意思，哪有老板不想员工加班的，可老林真不想员工加班啊！
我小的时候，公司资金出了问题，我妈不分日夜地加班，把自己加没了。
自此之后，老林痛恨加班，如恨杀妻仇人。
钱总嗤笑，“林雪是吧？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呀！”
“上班不穿正装，下班第一个走。”
“上回Linda喊你开会，你怎么说的，‘我打过卡了，再见。’”
他皮笑肉不笑鼓掌道：“好大的派头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老板的女儿呢！”
啊？我这就暴露了？
我刚要解释，又见到他狠狠地拍桌，拿出文件夹砸在桌上。
啪的一声，所有同事都不敢动。
项目部经理翻开文件夹，手都在发抖。
“你看看你们部门。”钱总背手，拿鼻孔看人道：“这个月KPI好看吗？出勤表好看吗？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能行？”
“这就叫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！都跟着林雪学坏了！”
彭经理平时对我们很好，前几天赶项目书，她还自费请我们吃晚饭。吃饭的时候，她和孩子视频，小孩子口齿不清喊着“妈妈回家，想你”。
真的，太可怜了。
她弱弱道：“可是…我们部门kpi都完成了，也没有人迟到早退。”
“彭经理，”钱总又拍桌子，“你是老人了，咱们以前，为了项目上线，那可都是几天几夜不回家的呀！”
“连你也对自己放松要求，哎……看来确实是不得不裁员了。”
他叹气摇头，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，其实就是欺负老实人。
公司现在稳步发展，又没有特别急的项目，最重要是不要出错。
忙中出错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。说白了，他就是杀鸡儆猴，要惩罚我跟他顶嘴，离间我和同事们的关系。
“彭经理，你前年刚休了产假，公司也很体恤，没有让你提前销假。这次裁员，我就不好再偏心啦！”
“你呀，为了孩子和房贷，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转头又冲向其他同事。
“林雪这种不思进取的人，是反面典型，你们也考虑考虑该怎么办。”
他那双眯眯眼，眼露精光，像只精明的胖老鼠。
同事们低下了头，好像都认可了他的话。
只是骂我就算了，这种人拿着鸡毛当令箭，我懒得计较。
问题是他PUA员工，还暗示产妇不要休产假，这要是传出去，我司的名声可就毁了！
“您等等！”我干脆站起来，和他面对面道：“KPI由总公司多次会议确定，您说超越就超越，是说总公司考虑不周吗？”
“产妇158天休假，是国家赋予的权利，又怎么算公司的体恤？更何况，你的发言也代表不了公司的态度。”
“合理安排工作时长，适度奖励刺激，比负向压力更能解决问题，能最大限度提高员工积极性，是企业的长远发展的关键一环。”
我指向门口的图书角，“那里面写的。”
图书角里摆了十几本一模一样的书，封面上写着《文娱管理思考》，是一本研究中国文娱产业的学术书籍。
重点是这本书的作者是林博，老林的儿子，我大哥。
书壳上，他抱胸侧身，标准的成功人士姿势，名字后头跟着后缀：仲坤集团大公子。
老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博士儿子，各分公司都发了三本。只有我们分公司，老钱自费，又买了十本，放满书架。
钱总气抖冷。
低头的同事中传出一声偷笑。
钱总眯起小眼，搜寻了半天没找着源头。
他气急败坏地拍桌，“谁再笑就和林雪一起滚！”
全场安静。
这世道，找工作不容易，社畜最可怜。
为了同事们，我不再顶嘴。
会议结束，同事们快速挤出门，我打开手机，手指啪啪啪，快速打字。
“老爸，咱家要破产了？”
“我领导说要裁员，第一个裁我。”
嘟嘟嘟，老爸的视频电话！
趁没人注意，我躲进楼梯间。
老爸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，他趴在床上，爽得嗷嗷叫，大白天的，竟然在马杀鸡。
“我看哪个王八蛋敢裁你？丫头，别怕，你哥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啊不……”
不等我回话，啪，就挂了。
爸，你还没说哪个哥过来呢。
第二天中午。
我从厕所出来，办公区空了。
“人都去哪了？”
我打开手机，发现彭经理单发我一条信息：“小老板来了，正在开会。老钱不许我们通知你，别说我说的啊！”
小老板？哪个小老板？
我推开门，深鞠躬道：“对不起，我迟到了。”
抬头。
哦，是我二哥，公司现在的CEO，正经总裁。
林韬平时在家都是齐刘海，柔顺的黑发特别乖顺，我小时候最喜欢抓他的头发。这会儿他把头发抓翘，露出饱满额头，戴着金丝眼镜，气质大变，我差点没认出来。
他身后坐着五个人，都是熟面孔，换句话说，都是最信赖的自己人。
“不好意思，韬总，这是新来的实习生，不懂规矩。”钱总赔笑，手掌划拉，叫我进门。
我钻进角落，同期生给我留了座位，两个人都朝我使眼色，周边同事也都压低了头，偷偷看我。
“这个项目书只是草案，还请韬总指教。”
屏幕上几个大字：博物馆合作案初稿。
漂亮！这是上次总结会我提交的计划书，当时被贬得一无是处。钱总说我罔顾市场，计划缥缈，一点看不懂公司年度计划。
难怪不让我参会，剽窃我的计划书，还怕我当面给他难堪。
我瞪着老钱，老钱瞥我，不屑一顾。
只是他不知道，封面上的底图，出自老林的摄影作品，是在我毕业那天一家四人的合照。我截取了照片一角，群燕起飞，寓意梦想腾飞，正合适。
这张照片只有我家兄妹三人才有。
二哥几不可察地看我，我也回以眨眼。
同事们窃窃私语，身旁的同期生戳我。
“林雪，是你之前做的计划书。”
另一个同期生扶正眼镜，小声念叨：“叫你不要跟他对着干，你非要针尖对麦芒。跟领导对着干，能有什么好处？”
这姑娘是个碎嘴，说起话来没个停，“要你说两句漂亮话，又不是真要这么做，不会掉肉。”
他们俩不是坏人，不过是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我唰唰动笔，写下一行字：“一切获得皆有定价。”
碎嘴姑娘忘了压低音量，愤然道：“他这是无本万利！”
“吵什么呢？”钱总瞪过来。
碎嘴姑娘跟被针戳破的气球似的，头低到胸口，小声念叨：“完了完了。”
PPT还在往后翻，钱总侃侃而谈。
“我们可以与各地博物馆建立合作关系，培育我们自己的设计团队，设计周边、营销，一方面能带动博物馆、纪念馆的客流量，另一方面也能提升我们的品牌影响力。”
好家伙！
当初我解释半天，这家伙说我好高骛远，纸上谈兵。这会儿倒好，他说得一字不落，好像是他熬夜做出来的。
照抄照搬，太不讲武德！
我气得发抖，没抓稳笔。
钢笔落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，清脆、响亮，吸引所有目光。
我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可怕，彭经理不动声色朝我摇头，要我忍忍。
项目部的同事递过来一杯水，小声劝我：“别冲动，从长计议。”
我一口灌下，和林韬视线碰撞。
他挑眉，几不可察地点头，转向钱总道：“是个好想法，那怎么和博物馆建立关系？是否有计划？”
这是个伪命题，大哥林博和博物馆的馆长们都是朋友，哪还用我们计划？
“额…啊…”钱总挠挠不多的头发，额头滴下冷汗，转而盯着我，像找到救命稻草，眼睛都大了两分。
“这件事我已经派出最得力的手下，去做市场调研，”他指向我道：“林雪，接下来，就由你来给林总介绍介绍。”
老油条，干活不行，丢锅一个顶俩！
还好我耳濡目染，听大哥絮叨了不少文娱产业联合的事儿。
我起身，把我知道的博物馆都数了一遍，拣了几样闻名于世的藏品，把前世今生都介绍了一遍，又说了一通馆长们的履历和兴趣爱好。
“我相信以我们的诚意和了解，一定可以打动馆长们。”
鸦雀无声。
同事们瞪大了眼睛，钱总更是合不上下巴。
“说得好！”二哥带头鼓掌，眉飞色舞。
同事们终于回过神，掌声轰鸣。
二哥指着我说：“这个项目就由你带头，项目组的人自己选。”
钱总伸手张嘴，显然有话要说。二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，“钱总，计划书很好，有前途。”
玻璃门已经关上，钱总激动地鞠躬，大声道：“谢谢林总！”
他搓手，眼冒精光。
“我拟个名单，林雪，你去找林总要人。”
想趁机塞人，到时候又是你的功劳，想得可真美。
反正是找我哥要人，到时候就说是林韬不愿意给人，不就得了。
我装作乖巧，点头道：“好的啊。”
2
我住在爸妈从前的小屋，距离公司很近，骑上自行车，穿进一条小巷，绕上五分钟就到。
老式筒子楼连单元防盗门都没有，二楼，我住的那间，亮着暖黄灯光，窗帘上印出一个高大身影，套着围裙，端着一盘菜。
大哥来了。
